你的心里有鬼:鬼剃头
阴阳斋,通阴阳,据说此间主人姓叶,祖上是有名的阴阳先生,传到了叶老板这代,才有了这间阴阳斋,驱鬼避邪,无所不能。
1
这几天叶苗一直在反反复复研究李青松电话里的那句话,如果连李青松都不是最完美的实验品,那么李青松口中能够做到这一切的“他”又是谁呢?
李青松做了那么多归魂尸的实验,目的又是什么?这和陈公虞又有什么关系?
小黄再次找上门的时候,带来了几年前赵家遭入室劫杀案的调查进展。有了付凤美这一关键性目击者提供的线索,犯罪嫌疑人很快被锁定,并通过警方跨省合作将嫌疑人羁押到位了。但针对付凤美的量刑还需要专家研究后再定。
“恭喜你啊黄警官,又立功了。”叶苗托着腮,心不在焉地回应了几句。
“哎,小叶,别这么生疏嘛!立功不立功的我不在意,说得好像我那么看中功利似的,伸张正义是我们人民警察的职责!”说着,小黄嬉皮笑脸地凑了上去。
这次来阴阳斋,一向抠门的小黄又是水果又是营养品的,明显是有求于叶苗,他堆着笑讨好道:“这次我向上头申请了好市民奖,毕竟能破案小叶你功不可没嘛!嘿,你这什么表情?别那么看不起这奖项啊,有奖金的!”
“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,还好市民呢!黄警官,是不是又有我这好市民需要效劳的地方了!”叶苗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,抱着小黄递上来的水果拼盘挑挑拣拣地往嘴里送。
“什么都瞒不过你叶老板!”小黄神神秘秘地凑近了叶苗,一脸严肃起来,“这次是我们隔壁市发生的案件,起先有市民报案,称小偷入室。可也奇怪,小偷什么也不偷,光把主人家一家四口的头发给剃光了,半点线索也没留下。
“接二连三的,我们的友单位接到了相似的报案不下十次,闹得人心惶惶的。后来有人留了个心眼给自家装了监控,那视频一出,当即惊动了我们省厅,这不,派我去支援了。”
“什么视频,连省厅都惊动了?”叶苗来了兴趣,坐起身来,只见小黄的手机上正播放的监控录像上,诡异的一幕发生了……
看录像时间,应该是深夜主人家熟睡的时间,但镜头内除了熟睡的屋主,一个可疑的人影也没有,更别提小偷入室了。可就在此时,视频里女主人的头发却忽然凭空飘起来了,紧接着断发纷纷飘落。短短半小时,男女主人原本茂密的头发均被悄无声息地剃光,露出光洁的脑袋来。
“这不是西游记里孙悟空隐身把国王一众人等的头发剃光的场景吗?你逗我呢?”叶苗“噗嗤”笑出了声,男女主人莫名被剃光头的模样实在是好笑。
“严肃点严肃点!你不知道,这视频被发上了网引起了多大的轰动,幸亏网警动作快给压了下来。不过我们检查过了,这个视频没有动过手脚,那意味着,确实有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在胡作非为。你说这监控视频里什么人也没有,是谁在剃受害人的头发?是不是鬼?”
若不是小黄的态度十分严肃,叶苗险些以为这是个恶作剧视频。
“我和你们一样,什么也看不见,人类的录像设备怎么可能看得到鬼?”叶苗无奈地摊了摊手。
2
在小黄的软磨硬泡下,叶苗只好和他动身去了一趟邻市。鉴于这次的案件并没有闹出人命,那小鬼只是剃光了人们的头发,看着更像是恶作剧,因此叶苗推断大约是遇到了个调皮鬼吧。
这种事,叶苗一个人也能处理,但近期李青松的行径很不对劲,陈公虞放心不下,没有留叶苗一个人擅自行动。
小黄透过后视镜看到独自在后座的叶苗,时不时冲着身边的空气说话。说来也怪,大约是和叶苗混久了,小黄竟然半点也没觉得毛骨悚然,只是好心地提醒道:“不是我说你啊小叶,你在外人面前好歹也收敛一点。现在外面不是都在传言,你这阴阳斋里有鬼了吗?”
叶苗不以为然地抬起头,回应了句:“我这阴阳斋能通阴阳,有鬼有什么好奇怪的?人鬼搭配,干活不累!”
“我服了你了!”小黄乖乖地闭上了嘴,当他什么也没说吧。
走高速,去邻市的车程也就两三个小时。叶苗抱着手吊儿郎当地跟着小黄去了他们友单位,顶了个专家顾问的名头,不少人却像看江湖骗子一样打量着她,叶苗早已习以为常。
报案来源基本上集中在同一个片区,那是个老城区,范围一缩再缩,最终小黄和叶苗都锁定了一个叫做北关的城中村,那里的住户多是未拆迁的老居民。
夜间,叶苗和小黄开车来到这个城中村。来之前,叶苗从证物受害人被剃下的头发里各取了一小部分,烧成了灰,混了墨,装在一个黑乎乎的小瓶子里。忙完了这些,叶苗又三两下剪出了个小纸人,惟妙惟肖的。
小黄看着叶苗的手工活,不禁佩服地拍了几句马屁:“小叶,没想到你看起来大手大脚的,剪起纸人来像模像样,这是新招式啊?”
“废话,我和厉鬼打架虽是打不过,但制作些小玩意儿和厌胜法器的本事还是有的。”叶苗没好气地白了小黄一眼,将那混了头发灰的墨水涂抹在纸人身上,使纸人看起来半身沾满漆黑的墨水,半身仍是白纸,使其能通阴又能通阳。
通阴是为了能够感知到鬼气,通阳是为了连接生人的气息。那上头涂抹了头发灰混合的墨水,使这小纸人就像猎犬一般,能够找到和那些头发主人皆有过接触的阴魂。
眼见着叶苗念念有词,像模像样地折腾了一番,那小纸人仿佛就活了过来一般,一蹦一跳地在前头领路。好在这是夜里,所有人都在熟睡,否则这一幕看起来怪可怕的。
小纸人很快将叶苗一行人领到了城中村一处废弃的建筑物前,据说这是个早已关门的理发店。招牌上还挂着蜘蛛网,上书“勇奇理发”四字。
这家店始开于民国初年,第一位老板就叫李勇奇。手艺和店铺一代又一代地传了下来,最后一位经营着这家店的老板叫李之汉,膝下无子。二十年前李之汉过世后,这店铺也就关门了。
叶苗收了纸人,打着手电推门进入,被里头的灰呛得连连咳嗽。
“怎么样?”小黄紧张地追问道。
“有鬼气!”叶苗打着喷嚏,从包里往外掏装备,准备请小鬼现身。
虽然这里头有鬼气,但叶苗察觉到鬼气之中并无戾气,因此它还未害过人。只是陈公虞的鬼气吓到了对方,才让那小鬼不敢现身。
3
点燃请灵香,罗盘布阵,在这废弃的理发店中,有一团青灰色的身影终于躲藏不过,被请了出来。
那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年人,个子高高瘦瘦,模样却显得憨厚。他脸上的模样和身上的穿着皆保持着生前的样子,看样子,死了得有二十来年,想来就是这家店铺最后一位经营人李之汉了。
“就是你做的恶作剧?”叶苗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,先入为主地认为像李之汉这样只剃光了生人的头发,却不曾害人性命的小鬼,不过是毫无理由地整点恶作剧罢了。
但李之汉的行为惊动了人,引起一片恐慌,一旦今天他遇到的不是像叶苗这样宅心仁厚的阴阳师,而是那些急于求成且不由分说便将他收了的阴阳师,抑或是遇到了李青松那样将他收了另有用途的人,只怕这小鬼就要倒大霉了。毕竟能动得了阳世间的东西,足以可见这是个念力极强的鬼魂。
那李之汉被叶苗的气势唬住了,又似乎早知道会有这一天,他抱着脑袋哆哆嗦嗦解释道:“我……我没害过人,大师你不要对付我……我没有恶意的,真的!我只是……想找个人……”
初为鬼的那几年,李之汉尚不自知,没有人来接他,也没有人告诉他该去哪儿。他孤零零地徘徊在街头,没有人理他,也没有人看得见他。垂头丧气的李之汉尝试着和过路的人说话,却只是自说自话。
就这样,他不知道自己的来历,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,漂泊无依地在这世上徘徊了数年。直到有一天,他经过了这早已废弃的理发店……
这里虽然已经荒废了,但一木一椅,都有着无比熟悉的感觉,李之汉就是在这里,找到了自己生前的记忆。
因为无儿无女,李之汉的晚年仍是孤零零一人,店铺仍是每天从早开到晚。来的只有些街坊里的老头老太太,李之汉也不收他们的钱,只是日日开着店,找个人说说话罢了。
渐渐地,就连那些老头老太太也不来了,有的是随着儿女搬了家,有的病得走不动路,有的,干脆就已经走了。
“想来是我上辈子作了孽,这辈子才孤苦无依。老咯老咯,无非图个人说说话,早上我早早地开了门,坐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,也就心满意足。”李之汉垂着头,苍老的面孔上写满了孤寂。
察觉到叶苗的好意,少了几分恐惧,便也娓娓道来:“我走的那天,刚刚喂完隔壁街跑来的流浪狗,起身要拉闸门关店,头晕脑胀的,就倒在了地上,感受到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变冷变僵……”
当时李之汉还不知道自己是要寿终正寝了,只知道那是个深夜,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孤零零的老头倒在了自己的店里,直到身子都僵了。
当时李之汉的鬼魂还未完全离开躯体,清早一个光着脑门的小不点儿经过门口的时候,好心地给李之汉阖上了眼睛,脱下自己的小衣服盖在了老人的身上,又屁颠儿屁颠儿跑回了家,叫来了大人,使李之汉不至于死了也无人知晓。
“那小娃娃对我有闭眼送老之恩,老头子什么也报答不了,只知道那小娃娃长大了,会有灾祸,使他英年早逝。这么好的孩子……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遇到致命之灾?”
李之汉叹了口气,“我记得,那小娃娃小时候,光溜溜的脑袋,头顶有块胎记……来不及了,我得找到那孩子才行。”
叶苗静静地听着,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爷爷,眼眶竟有些红了。李老汉的念力那么强大,是因为心中有着强烈未了的心愿,没想到只是为了报当年阖眼之恩。
只是当年那孩子年纪尚小,男女不辨,老人家只记得他光溜溜的脑门上有一块胎记。也是为了找到这孩子,才有了后来鬼剃头这一惊悚闹剧。
“老先生,先前是我误会了你。”叶苗态度诚恳地为自己先前误会李之汉恶作剧的事道歉,随即劝道,“只可惜如今你已经是鬼,人鬼殊途,就算你找到了那孩子,也救不了他。除非你为那孩子寻一个替死鬼,可这样又会害了无辜的人,你愿意这样做吗?”
“真地帮不了那孩子了么……”李之汉满脸的惋惜和不忍,可他心存善意,也绝不可能为了救一个娃娃,害了另一个娃娃。
4
“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。老先生,我该送你上路了。”
看得出来,老汉虽然仍有些不忍,但也深知叶苗话中的道理,人各有命,他什么也改变不了。叹了口气,李之汉认命了,“罢了,我也该走了,这里的小娃娃们都被我吓到了。大师,如果可以,帮我跟他们道个歉,老头我没有恶意的。只是大师说的殊途桥,我听其他鬼魂说过,但我总也找不到……”
“我会代你向那些被剃光了头的年轻人道歉的。”叶苗点了点头,安慰道,“我会请出殊途桥,老人家放心去吧。”
李之汉在初为鬼的那几年,不记得前尘往事是应该的,这样才能无牵无挂地走过殊途桥,去他该去的地方。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被孤零零留在了世上,找不到过殊途桥的法子,滞留在了这儿。
叶苗烧了黄符纸,请出了殊途桥,引导李之汉过去。
李之汉本就没有恶意,此时被开解了一番,自然乐意听叶苗的话。就在李之汉抬起头准备感谢叶苗一番时,却见到叶苗身边那一身藏青色对襟长衫的年轻男人。他浑身散发着阴冷强势的鬼气,面貌更是冷峻如冰。
“你,你……是你!我见过你!”老汉的神情变得惊恐,仿佛见到了世上最令他恐惧的东西。
“你认识我?”陈公虞冷冰冰地开口,那寒气和煞气,令寻常鬼魂战栗。
“你是陈家祖宅底下的人!我见过你,当时你已经死了!”
李之汉回想起了令自己心生恐惧的一幕。他死后,鬼魂曾经被人引领到了那个聚满阴物的陈家村。那儿的磁场诡异,把所有孤魂野鬼困在了里面,不得超生。
当时李之汉初为鬼,不知那是鬼镇之阵——为了镇压其中最厉害的鬼而制造的可怕阵法。后来他误打误撞,闯入了陈家老宅地底下,见到了陈公虞被炼化中的躯体。惊恐之下,他误入阵眼,竟误打误撞逃出了那本应密不透风的陈家村。
这大约是被困在陈家村的千百个鬼魂之中也难以碰到的一例好运,彼时陈公虞的炼化出了些变故,阵法松动,李之汉恰巧碰到了这个机缘,得以逃脱。
就是那次在陈家村中,李之汉的鬼魂受到了重创,这才导致他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到殊途桥,滞留在了阳间。
“是你,原来你就是那个阵法要镇压的厉鬼!我亲眼见到了你的躯体被炼化着,你,你怎么在这儿……”李之汉被吓得瑟瑟发抖,那样厉害的阵法镇压的厉鬼,该是何等厉害?
“你说,在哪儿见过我?”陈公虞周身的空气霎时间变得越发森冷下来,冷得人的骨头缝里都仿佛结了冰。
“陈……陈家祖宅底下……”
不等李之汉说完,陈公虞便已冷冷丢下话给叶苗:“我去去就回,你在这儿等我。”
“陈,陈公虞!”叶苗眼睁睁看着陈公虞从自己眼前消失,她的心底蓦地一沉,不安侵袭着她,几乎想也没想就往外跑。
无论是她,还是陈公虞,谁也没有想到,陈公虞的躯体竟然就藏在陈家祖宅底下!李青松要做的事,渐渐地似乎有什么关键线索浮出了水面。
就如陈公虞所说,李青松的手段太高明了,就连陈公虞都觉察不到自己的躯体的位置。刚才李之汉说,李青松在炼化陈公虞的躯体。
叶苗很能理解陈公虞匆忙离去的原因,但她的心底还是止不住地慌张。如果陈公虞找到了自己的躯体会如何?他是不是了无牵挂,就可以离去了?可若是陈公虞的躯体出了什么问题,又会如何呢?
从头到尾听不到鬼魂对话的小黄,一脸莫名其妙地拉住了叶苗的手,追问道:“小叶,你怎么了?发生了什么事?是不是这个鬼很棘手?”
是了,还有个鬼还没处理。
叶苗急昏了头,匆匆忙忙将李之汉送上了殊途桥,便向小黄要车钥匙,“借你的车一用,快点!”
“你要去哪?”小黄边掏钥匙边问,被叶苗从未有过的焦急神色吓得不轻,“要不我陪你去吧。”
“这事与你无关,你不要牵扯进来。”叶苗想也没想,便拒绝了小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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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这里要去江北陈家村,得开夜车。叶苗飙车上了高速,被测速照相拍了好几次,硬是将原本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缩短到了两个小时。
下了高速,叶苗直奔陈家村方位,心中不断默念着:“不要有事,不要有事……”
凌晨的马路上,车辆并不多,可就在此时,一辆轿车从对面车道迎面侧杀了过来,吓得叶苗紧急将方向盘打了个转,车身被直直逼入了角落里。
额头碰撞到方向盘,叶苗顾不得疼痛,抬起头来,刚要下车查看是怎么回事,忽然一道身影钻了进来,捂住叶苗的嘴,空出一只手迅速将叶苗反手扣在了背后。
叶苗看着这张绝不陌生的面庞,立即挣扎起来,狠狠咬破对方捂住自己的手,怒骂道:“李青松,你到底想干什么!”
李青松一扫先前的散漫慵懒,面目严肃地看了叶苗一眼,将她强制从主驾上拽起,丢进后座,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门。那力道就连成年男子都未必能反抗得了,更何况叶苗。
只见李青松丢弃了自己的车,直接钻进叶苗的车的主驾,踩下油门冲了出去。后座的叶苗好不容易坐起身来,因为手脚都被束缚,她只能着急地吼道:“李青松,你想怎样!”
“苗,你放心,我不会伤害你……至少,暂时还不会伤害你。”李青松通过后视镜扫了叶苗一眼,冷笑了一声,“我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能找到躯体的线索,倒是我太过自信了。67年了,我还差一点点就能成功了,绝不允许你和陈公虞这时候破坏了我的事!”
此时的李青松冷厉得让叶苗恐惧,她很快迫使自己安静下来,趁着李青松并没有平日的冷静,捕捉他言语中的细节,挑衅道:“陈公虞找到了自己的躯体,你的计划失败了,李青松。”
“不可能!我做了那么多试验,这是我最后的希望!”李青松的语气忽然温和了下来,喃喃自语一般,“再给我几年就能成功了,我不能功亏一篑。时机还没到,我决不允许陈公虞接触他的躯体,陈公虞将会成为我最成功的实验品。”
“可是连你自己都不是最成功的实验品,你凭什么保证你不会功亏一篑?”叶苗强忍着心中的震惊,迫使自己的口吻显得平静。她没有想到,李青松炼化陈公虞的躯体,做了那么多失败的归魂实验,最终的目的,竟是要使陈公虞成为像他一样的实验品。
似乎是察觉到了叶苗有意激怒他,李青松忽然笑了,“苗,你不必从我这儿套话,我也从未试图隐瞒你们。我不是最成功的实验品,但是陈公虞将会是我手中最成功的实验品。你不知道,他的躯体是这世间最好的容器,他的鬼魂,有着世间最强大的戾气,他不会像我一样,成为被人遗弃的实验品。”
“被人遗弃的实验品……”
“苗,这世上比你能想象到的恐怖的力量多了去了,那个人,没有对手的……”李青松的情绪大起大落,忽然变得有些失落,苦笑了一声,“他能制造我,没理由我不能成功。就算我是个失败的实验品,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能够对付他……陈家人,拥有最合适的容器,陈公虞就是那个最好的容器!”
陈公虞是最好的容器?为什么?
“你说的‘他’是谁?”叶苗的胸脯剧烈起伏着,那或许是个连陈公虞都不知道的秘密,这也是李青松做这一切的源头。
“苗,知道这些就够了,再多了,你可就小命不保了。”李青松嗤笑了一声,脚下猛踩下刹车,“到了。”
“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?”落魄的厂房,荒僻的地理位置,叶苗警惕起来。
“你好好在这儿待着,陈公虞找到你,需要一点时间。”李青松不由分说将叶苗带下车来。厂房内有李青松布下的阵法,使陈公虞难以察觉到叶苗的位置。
离开前,李青松忽然扯断叶苗手腕上的黑色珠链,一个手刀下去将叶苗劈晕,抱进阵法中,又迅速离去。
6
陈家村祖宅。
这是陈公虞第二次回到陈家村祖宅,耗费了一些功夫,他才发觉了机关所在。他转动自己的灵牌,安置在陈家大厅的棺材便忽然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,紧接着,是棺材移位,露出通往幽幽地底的石阶。
陈家村祖宅地下,竟然有这样的装置,而他身为陈家最后一任家主,竟浑然不知。反而是李青松那个外人,对陈家村地底下的东西,一清二楚。
他进入地下,暗无天日并不影响陈公虞身为鬼的视线,而那陈宅大厅正底下的位置,安置着一樽水晶棺。棺内的人肤色苍白,身上是藏青色的长衫,面貌冰冷,赫然就是沉睡的陈公虞的躯体——一具历经六十七年,不腐不化的躯体。
尽管陈宅地下的空间因为地理位置、聚阴、人为等多种因素,使其俨然就是个天然冰窖,但即便是这样,也不足以支持一具死去将近七十年的躯体不腐不化。
这里布下了阴阳师精妙的阵法,这是几乎失传的阵法,借聚阴之势,紊乱此地的磁场。那水晶棺也有问题,使得陈公虞即便已经化为厉鬼,也无法察觉到自己消失的躯体的去处。
李青松在一点一滴地炼化陈公虞的躯体,使躯体成为活僵。一旦这种炼化成功,这具躯体就会成为陈公虞灵魂的容器,使他永世不得离开这具躯体。
六十七年了,李青松虽还不能完全炼化陈公虞的躯体,但不可否认的是,陈公虞的鬼魂和躯体之间,已经形成了一股微妙的联系。这是炼化后带来的变化,以致于,陈公虞身上已经出现了戾气大涨不可控制的情况。
但眼下,只要他毁了这里的阵法,毁了那樽保存尸体的水晶棺,就能中断李青松布置的炼化阵法。可那也意味着,一招不慎,那正在进行的炼化很有可能发生变故,躯体被毁,陈公虞也会随之灰飞烟灭。要在不毁坏躯体的前提下毁了李青松布下的阵法,并非易事。
就在此时,陈公虞忽然感到魂体内一股剧烈的撕裂感传来,他的面色一变,眼神倏地沉了下来,冰冷肃杀得可怕……是叶苗手上的链子被扯断了,她遇到了危险。
陈公虞看了眼棺内的躯体,不得不转身离去。
他和叶苗之间建立了冥婚的联系,叶苗手上又有陈公虞留给她的链子,只要叶苗遇到危险扯断了链子,陈公虞便能感知到疼痛,并通过覆在链子上的一魂找到叶苗。
但此时此刻,那股无形的联系被隔绝了,手段和隐藏陈公虞躯体的手法一致。明知是李青松的手段,但陈公虞丝毫不敢拿叶苗的安危当赌注。
陈公虞似想到了什么,阴阳斋……如果那个和叶苗待在一起的小黄够聪明的话,兴许会留下什么线索。
7
陈公虞立马回到了阴阳斋,传真机上已经有好几条信息被打印出来了,都是小黄传递过来的。
小黄的车上装有定位,当他察觉到自己的车被叶苗停在江北一处荒僻的厂房时,就察觉到不对劲了,可他远在另一座城市,肯定无法立刻支援。
就算通知自己在江北的同事赶过去,少说也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。因此小黄在报警后,就立刻给阴阳斋内传送了好几条传真信息,其中包括叶苗可能出事,可能在哪等信息。
小黄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,但叶苗曾经说过,阴阳斋内确实有小黄看不见的人物,且叶苗十分信任他。这也是小黄这么做的原因,多一分希望也是好的。
陈公虞在看到信息后,几乎没有耽搁,在小黄所说的位置,找到了那辆被丢下的车,还有被打晕丢在厂房里的叶苗。
李青松下手不算太重,叶苗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,便见到了自己眼前的陈公虞。叶苗愣了一愣,随即搂住陈公虞的腰,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,“陈公虞……”
“没事就好。”陈公虞什么也没有多说,更没提陈家村的事,只是拍了拍叶苗的背,安慰叶苗几句。
“找到了吗?”
“嗯。”
“我们现在就回去!”叶苗强忍着身体的不适,她知道李青松挟持她的原因,无非是为了拖住陈公虞的动作,使得他还能有机会将陈公虞的躯体带走。眼下这个时机,李青松不会让陈公虞就这么找到自己的躯体。
“来不及了。”陈公虞的口吻平静,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有太大的情绪波动,只安慰道,“他暂时不会对我的躯体做什么,别担心。线索可以再找,只是以后……离他远一些。”